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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我回來了。”裴適打開家門,家裏收拾得幹凈爽朗。

母親去世之後,父親就一人獨居在裴適長大的那間屋子,而裴適三年前就搬到外面自己一個人住了。

鹹香的湯水氣味鉆進裴適的鼻子裏,裴適聞著味道走進了廚房。只看到裴適的爸爸裴世銘正穿著圍裙,攪動著一鍋即將熬好的湯。

聽到身後的動靜,裴世銘轉過頭:“喲,舍得回來啦。洗手,拿碗來盛湯。”

裴適20歲時母親因為心臟病離世,還好她的父親一直是溫和有趣的老人家。一不自苦,二來性格開朗,裴適也很喜歡與父親相處。她乖乖拿好碗盛了湯,父女兩人又一嘴沒一嘴地聊起了近況。

裴適看著已經年近60歲的父親突然想起來,他應該就和受害者是一個年代的人。她問道:“爸,80年代末到90年代的時候,那時候生活到底是什麽樣子的阿。我幾乎很少聽你提起過。”

裴父看了看她,心如明鏡地沒有問下去,只是說:“你想知道什麽方面呢。那時候整個社會,就是一種很野蠻,但也很有生命力的感覺。90年左右,我跟你媽媽結婚好幾年,你也已經8歲了吧。”

“比如,我有個朋友。他有個親戚跟你差不多一般大,但是現在只有屍骨了。現在找不到他親戚的直系親屬,那他還可以怎麽確認他的身份呢?”有時想和父親討論案情的時候,裴適就用朋友代替,這也是父女兩心照不宣的默契。

“當年他那個親戚用過的物品還有保存嗎?那時候生孩子,有段時間還是蠻時興母親剪下孩子的胎發保存下來的。”

裴適用筷子敲敲自己的腦殼。假設那就是蘇軍,在檔案上他應該還有一個哥哥和兩個姐姐,如果能得到他們的準許或者可以用他們的DNA和屍骨的DNA作對比。

“不過呢,不知道你朋友的親戚是不是村裏人。那時候吧,村裏人結婚有時候不會去領證的。還有孩子上戶口,都很覆雜。你可能得各方面都看看。”裴父一邊說一邊夾起一塊魚腩往裴適面前的碟子裏送。

裴適一邊吃著一邊思考,開始串聯起各種可能。裴父也安靜的不再說話,靜靜的繼續吃飯。這樣的生活兩人已經過了十來年,裴世銘早兩年還想著什麽時候能看到裴適結婚呢,如果裴適真的結婚了,那他也算對去世的妻子有個交代了。

只是這兩年,他看著裴適努力工作,有時又忽然覺得她並不一定需要邁入婚姻。這樣反而還能更好的成為她自己。於是裴世銘就不再想別的,只是在她回家的時候盡量給她多煮一些湯水。

吃完飯後,裴適也沒有急著走。她洗好碗,換好衣服決定今晚就不走了。

一個人住固然自有自在,一個人活著的確瀟灑自由。而生活中,偶爾拋下船錨,停泊在港口,會讓裴適能在工作間舒一口氣,看清自己前行的位置,不至於迷失方向。

“鈴鈴鈴,鈴鈴鈴。”裴適手機響起,顯示屏上是一串陌生的電話號碼。

“你好,是裴警官嗎?”手機另一頭傳來溫和的女聲。

“您是?”

“這邊是潭縣療養院,今天你來找過樊女士,我是接待你的護士,還記得嗎?”

“是這樣的,我查了一下檔案。樊女士轉院過來的時候是帶了兩箱個人物品過來的。裏面有一小盒,放著照片和一些本子。不知道對你有沒有幫助呢?”

“當然有用,非常感謝!我明天過去看看。”

那邊禮貌的答應後掛了電話。

第二天一大早,裴適順手拿了一個裴世銘做早餐的蒸包就出了門,跟慢條斯理喝著茶的裴父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護士說的照片很快的出現在裴適面前,大約是80年代的舊照。黑色的照片襯著白色的邊框,正經嚴肅。照片裏有一男一女還有一個小女孩。樊惠年輕時的模樣就這樣留在照片上,左側站著的就是蘇軍,蘇軍手臂還抱著一個兩三歲的小孩子。

所以蘇軍和樊惠應該有一個女兒嗎?

箱子裏的照片只有這一張,本子裏是一些流水賬一樣的記賬本。並沒有什麽其他的線索。樊惠今天精神不好,吃了藥就睡下了。裴適只好把照片拍了照,又將其他東西都t拍照記錄下來跟護士道謝後走了。

看著黑白照片裏那個淺淺笑著的小女孩,裴適心裏的疑惑漸漸濃重。她翻開樊惠的檔案,婚姻狀態的那一欄寫著已婚,生育情況那一欄卻是空白的。

難道是當初錄入信息時的疏忽嗎?裴適帶著疑惑又撥通了局裏的電話,電話那邊另一位刑警確認了信息,樊惠的確和蘇軍生育有一個女兒。只是當時做信息篩選和收集的時候只專心做了聯系資料導致了一些信息缺失。

“他們的女兒叫蘇望生。1978年生人,現在已經有35歲了。不過,暫時查不到她任何的工作或婚姻信息,地址也停留在現在要拆毀的那棟樓房。”

“連手機電話也沒有嗎?已經2013年了,居然連一個手機號碼都沒有嗎?”作為跟蘇望生歲數差不多的人,裴適簡直感覺匪夷所思,在現在這個社會沒有手機號連微信賬號都無法註冊。蘇軍了無蹤跡已久,樊惠精神狀況不穩定住在療養院,兩人唯一的女兒也銷聲匿跡找不到任何聯系方式。

裴適覺得自己一陣頭疼,雖然自己直覺那副屍骨就是蘇軍,可目前並沒有任何直接證據能證明這一點。她讓另一頭的刑警查詢蘇軍的哥哥和姐姐們現在的居住地址,得到的信息是蘇軍的哥哥在2000年時舉家搬遷到了鄰市,而兩個姐姐也在市裏定居。

裴適心定了一點,她決定先回局裏自己調查清楚蘇望生的背景信息。在初始調查的時候,蘇望生這個名字從來都沒有進入過她的視野。而當裴適打開蘇望生的檔案時,她還是覺得十分驚訝。

留存在公安部查詢檔案裏的蘇望生照片大約是在1995年一代身份證簽發時所照的照片。那時蘇望生17歲,留著過肩的長發,穿著在那個時代看起來還算時髦的橫紋毛衣。杏眼和樊惠長得是一模一樣的,輪廓上有著蘇軍的影子。

[

家庭地址:廣東省A市新華區棉紗大院棟304房

]

[

新華師範學院兩年制畢業生

]

奇怪的是,自在學校畢業之後,就再也沒有更新的信息。無論是居住地址,婚姻狀態還是工作經歷都是空白的。

30歲以前的身份證一般都是10年有效期,到了時間要重新提交身份證照片才可以更換新身份證。而蘇望生的一直停留在17歲的照片,意味著她一直都沒有在社會上從事重要到需要用到身份證的事件了。

父親失蹤,母親精神失常,女兒也了無音訊。

這會是一個怎麽樣的家庭狀態呢?

裴適一開始還對樊惠抱著懷疑的態度,現在蘇望生也變成了可疑的人。

親子之間互相殘殺,這決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裴適長在寬松溫暖的成長環境裏,一開始是不太習慣主動往這個方向思考的。但兩三年的工作經驗大大改變了她原來的想法。這世間原來可以有那麽多自私的父母,也有那麽多自私的孩子。如果說孩子的自私還可以從他們的成長環境中找到答案,那麽父母的自私就更能體現是什麽是“人性本惡”。

有些惡意來得那麽莫名其妙,身為成年人的裴適尚且難以理解,她也很難想象如果小孩子成長在這樣的環境下,要怎樣才能成為一個心理健康的正常人。

周一齊齡上班後,裴適打電話給蘇軍其中一個姐姐聯系好約定上門了解一下蘇軍的情況。那邊的人雖然聽起來有些願意,最後還是答應留在家裏等他們上門。

開車的路上,裴適一邊向齊齡說了這兩天自己調查得到的消息。屍體的身份貌似已經快要揭曉,但背後最親近的妻子和女兒都擁有了和常人不一樣的生活狀態,這不得不讓兩人都迷惑不已。

到達蘇軍的二姐蘇明雪家裏時,蘇明雪穿著整齊的衣服開著門等待著他們的到來。

剛剛坐下,蘇明雪就問:“是有什麽事嗎?我和蘇軍已經很多年沒有聯絡了。”

更了解背景的裴適開口:“是這樣的,最近市裏拆遷70年代的舊樓房做城區改造。無意間在你弟弟以前居住的那棟樓房裏發現了一具已經白骨化的屍體。經過警方的排查,我們篩選出了一個八人名單。現在希望您可以提供您的DN息,我們才可以跟屍骨作比對確認身份。”

蘇明雪一開始冷漠的表情變得疑惑,她背身走到沙發前坐下,緩了一會兒才說:“我和他真的好久沒見了,從我媽去世那一年就再也沒見過了。”

她身上透露出來的一絲傷感在霎那間就消逝,蘇明雪回頭問裴適:“需要怎麽鑒定呢?”

“麻煩你現場剪一下指甲,我們帶走檢測就可以了。”

蘇明雪走到桌子邊,拿起指甲鉗就開始剪,臉上看不出情緒。

“我們還想了解一下,這些年你和你弟弟的女兒蘇望生有聯系嗎?”

“沒有,我媽是1988年去世的。那一年之後,我和我哥我姐就再也沒有主動聯系過蘇軍,那時候我媽病了兩年他都沒有探望過一次,我媽一死他就回來分家產,都不知道我怎麽會有這樣的弟弟。”

“他的女兒跟著這樣的爹,過得也不會好吧。”蘇明雪把剪好的指甲裝到裴適拿過來的塑料袋子裏。

“對比之後我們會再跟你聯絡的,謝謝合作。”

蘇明雪輕輕點了點頭,將他們送出了門。齊齡和裴適等電梯時,齊齡忍不住講:“蘇軍看起來不是什麽好人啊。”

“從他的妻子和女兒的狀態看,他的確好不到哪裏去。不過如果那副屍骨真的是他,那二十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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